2008年11月19日 星期三

從「三不誤時」到「喫冇三把應菜著想寐上西天」──無心菜

  河洛語說「喫冇三把應菜著想寐上西天」這句話的意思,在一般知見下,用來形容自不量力、坐井觀天、夜郎自大、癡心妄想的意思,勸人要謙沖為懷,虛心受教,經歷世故的洗煉才能借假成真。這句話真正的涵意攸關著安頓性、命雙修的終生大事。


  如果「文明」的定義是:豐富的物質層次、神通廣大的科技、個人化的生存風範以及金字塔般的階級社會。那會是怎樣的世界?遠在天邊,近在眼前。過去四百年來,機械與科技逐漸取代了人類的自然能力,他由雞犬相聞邁入君主政治,由自然給養轉入物質累積,直到此刻,人類依舊徘徊在由物質所支配的階級社會當中。也許已經有二萬多年了,印度一直是個務實但懶散的民族匯聚,他的信仰基礎建立在種姓制度上,這是個有效的運作,普遍深入人類的社會意志。從古代直到當代,種姓制度依然是有效的,其實整個地球長久以來並未改變過它,以現象觀察,地球人確實是種姓制度的楷模。印度人以階級分為四個種姓:婆羅門、剎帝利、吠捨和首陀羅,依階級分述如下:

  婆羅門:從梵天的嘴裏出生的,宗教法師、祭司等靠一張嘴生存的人,是神權的代表。每個人在一生臨終之前,都必須邀請婆羅門來為自己的來生辦一次祭祀,即使是富可敵國的長者,做一次祭祀便可傾家蕩產。祭祀的目的是為了換取在死後,能進入太陽的國度,次等的還能進入太陰。但並非所有人都能邀請婆羅門來為他做祭祀,奴隸階級的首陀羅就連信仰宗教的資格都沒有。在佛經中你可以發見諸多長者、國王對佛陀所作的布施供養,常常是幾百牛車的硨磲瑪瑙、珠寶瓔珞,佛陀並用不著這些但為什麼不拒絕呢?稍後再告訴你。

  剎帝利:從梵天的腋下出生的,王公貴族、掠奪、征服者及一干人等。和前者相加的共生系統,宗教與政治的掛鉤。即使是知識分子,也可以將所學的用在最糟的地方,一旦擁有權力,所有的革命家立即就變成反革命者。所有的戰爭只基於二個理由:宗教與經濟規模。宗教既可以掠奪財富也可以輔成政權,政教合一便會產生如美國這樣的怪獸以及印度這樣永恆的命運。

  吠 捨:從梵天的人道出生的,士農工商者。一方面依附權貴,另一方面也作為婆羅門的主要供養者,這是真正奴役首陀羅的一群人,許多領主富可敵國,有些小國的國王還得請援於這些領主。政、教、商,共同組成既得利益的版圖。

  首陀羅:從梵天的腳下出生的,簡單說,就是勞動階層。這群人沒資格信仰宗教,那是前三者的權利;這群人也沒有往生太陽或太陰的權利,也沒有來生去輪迴的權利,這是最古怪的一個階級,既然沒有輪迴的機會,生來是首陀羅,死後就消失烏有了,那麼首陀羅的開端是什麼?

  在過去中國佛教有個論證:一闡提有沒有佛性?一闡提就是指首陀羅與其它萬物。由於當時《大涅槃經》尚未引入中國,並未在佛教中產生「含靈蠢動皆有佛性」的透悟,因此而認為一闡提沒有佛性。直至竺道生法師大膽主張,因而被當時佛教界排斥,視為異端。受到宗教迫害的的竺道生,來到了蘇州的虎丘山,萬分感慨之下,以破釜沉舟的決心要天地為證,對著曠野中大大小小的石頭發表了「一闡提之人也能成佛」澈悟之言。他對著石塊說:「眾生皆有佛性,雖然你們是石頭,但是你們也是有靈性的,靈性就是佛性,你們只是正處於涅槃寂靜之中而已。」據說,石頭紛紛點頭同意道生法師的說法,後人編撰成「頑石點頭」的故事。

  來參見佛陀的第一位入門弟子:持律第一-優婆離。優婆離是一位首陀羅,他在佛陀尚未出家前便已服侍在悉達多王子身旁,悉達多王子成佛後,其生父淨飯王派出五百王子追隨佛陀出家。所謂「五百王子」是個聖化後的美辭,即使以現代的考古依據來看,佛陀的祖國不過是喜馬拉雅山麓下的一個小小城邦之國,哪來的五百王子呢?佛經是人寫的,人人都喜歡聖化自己的信仰,看佛經要有這樣的警覺。這麼多人「出家」其實是為了保護佛陀,當時婆羅門教基於既得利益,即使殺死一個佛也會在所不惜的。優婆離在這當口卻被五百王子飭回,他的內心感受可想而知:他有幸遇到成佛的人,這個佛由他每天服侍著,現在他不僅不能服侍佛,還因為他是首陀羅而更不可能追隨在佛陀身旁。優婆離的傷懷真令人一掬悲淚呀。優婆離將五百王子所賞賜的珠寶瓔珞丟棄路旁,一古腦兒奔回佛陀的所在,佛陀也借機收他為第一位入門弟子。如果你是首陀羅(事實上,很難說有誰不是),那麼你就是從梵天的腳下出生的,生生世世都要被踩在階級分野的腳下,永遠是階級奴僕。

  根據佛陀的戒規,五百王子與淨飯王必須向比較早出家的優婆離頂禮。這位大師兄的出家開啟了佛陀的寧靜革命,說革命,就有點謗佛了,罪過罪過,但藉此讓大家較易了解。首陀羅進入宗教體系,這是佛陀慈悲的發光,所有種姓一視同仁,打破階級的藩籬。在當時,另一位也是王子出身的祈那教佛陀──祈大雄,也在印度北方開啟了宗教革命。這二位佛陀畢生從未見過面,但祂們所傳遞的真理並未有所不同,以至於傳到中國的佛經以及當代考古上常將二位佛陀的事蹟混淆,因為在印度他們都被稱為世尊、大雄、佛。先前提到悉達多,佛陀並未拒絕硨磲瑪瑙、珠寶瓔珞的供養,佛陀並不反對財富,也不鄙視貧窮,祂以中道為之。按理說,財富能讓人有安穩的環境進道修業,不愁吃穿的生活使人更容易深入真理;貧窮,既然你一無所有,還有什麼不捨呢?也是很容易修道的。其實這兩端都對也不對。布施供養是為著捨堅貪心,佛陀鼓勵你這麼作,這是有為法的一面,你雙手空空而來,暫時擁有的東西可以分享給缺乏的人;但貧窮比富有而言更難修道,肚子空空,你說什麼真裡呢?貧窮因此也成了一種強悍的堅貪心,過度缺乏物質的滋養會使人投機一切。所以,依佛陀的中道,這二者是一體兩面,彼此成為鏡映,二者都是堅貪使然。尋求中道,在你擁有時,分享你的有;在你一無所有時,也享受你的空無。佛陀的寧靜是如此地沒有負擔,就像一片落葉那般自在,自然生自然死,你找不到佛陀「反抗」的痕跡,也找不到「逃避」的蹤影,佛陀是個空無,空無是一切的基礎,也是一切的歸途。地球是圓的,無論你從任何方向出發,你都會回到原點;宇宙無量無邊,無論你去向何方,只要你的壽命夠長,你還是會繞回到地球。佛陀的中道就是一個圓,佛在圓的軌道中運行,凡夫也是在同一個軌道中運行,佛不昧因果,凡夫懼因果。當佛說空說無的時候,你很難穿越祂的話語,直接去領略那個空無,你能想像到的只是你的不在、萬物的不在、天地的不在,此正因為「你」的在,而使得那個空無成了你的想像與障礙,所以佛陀又用另一個角度告訴你:「空中妙有」以免你執空而變成頑空。

  明代小說《封神演義》中有段寫道,妲己利用紂王陷害比干的情節,其中有段劇情提到無心菜,這無心就是空中妙有。以下引用一段《封神演義》的文句,稍微有點長,但為了解說其中的奧義,就當作是溫故知新罷。比干命人通殺躲在軒轅古洞作福享樂的狐群狗黨,這些妖精都是妲己的同夥和狐子狐孫,比干還命人將狐皮剝下製成狐皮大衣來送給紂王,使得妲己心生報復:

  ......紂王與妲己正飲宴賞雪,當駕官啟奏:「比干候旨。」王曰:「宣比干上臺。」比干行禮畢,王曰:「六花雜出,舞雪紛紜,皇叔不在府第酌酒禦寒,有何奏章冒雪至此?」比干奏曰:「鹿臺高接霄漢,風雪嚴冬;臣憂陛下龍體生寒,特獻袍襖與陛下禦冷驅寒,少盡臣微悃。」王曰:「皇叔年高,當留自用;今進與孤,足徵忠愛。」命取來。比干下臺,將朱盤高捧;面是大紅,裏是毛色。比干親手抖開,與紂王穿,紂王笑曰:「朕為天子,富有明海,實缺此袍禦寒;今皇叔之功,世莫大也。」紂王傳旨賜酒,共樂鹿臺。話說妲己在繡簾內觀看,都是他子孫的皮;不覺一時間刀剜肺腑,火燒肝腸,此苦可對誰言?暗罵:「比干老賊!吾子孫就享了當今酒席,與老賊何干?你明明欺我,把皮毛感吾之心,我不把你這老賊剜出你的心來,也不算中官之后。」淚如雨下。不表妲已深恨比干。且說紂王與比干把盞,比干辭酒,謝恩下臺;紂王著袍進內,妲己接住。王曰:「鹿臺寒冬,比干進袍,甚稱朕懷。」妲己奏曰:「妾有愚言,不識陛下可容納否?陛下乃龍體,怎披此狐狸皮毛;不當穩便,甚為褻尊。」王曰:「御妻之言是也。」遂脫將下來眝庫。此乃是妲己見物傷情,其心不忍,故為此語。

  ......且說紂王自得喜媚,朝朝雲雨,夜夜酣歌,那裏把社稷為重。那日,二妖正在臺上用早膳,忽見妲己大叫一聲,趺倒在地;把紂王驚駭汗出,嚇的面如土色。見妲己口中噴出血來,閉口不言,面皮俱紫;紂王曰:「御妻自隨朕數年,未有此疾;今日如何得這等凶症?」喜媚故意點頭嘆曰:「姐姐舊疾發了。」紂王問曰:「美人為何知御妻有此舊疾?」喜媚奏曰:「昔在冀州,是彼比俱是閨女,姐姐常有心痛之疾,冀州有一醫士,姓張名元,他用藥最妙。有玲瓏心一片,煎湯吃下,此疾即愈。」紂王曰:「傳旨宣冀州醫士張元。」喜媚奏曰:「陛下之言差矣!朝歌到冀州有多少路?一去一來,至少月餘;耽誤日期,焉能救得?除非朝歌之地,若人有玲瓏心,取他一片,登時可救,如無,須臾即死。」紂王曰:「玲瓏心誰人知道?」喜媚曰:「妾身曾拜師,善能推算。」紂王大喜,命喜媚速算。這妖精故意搯指,算來算去奏曰:「朝中止有一大臣,官居顯爵,位極人臣,只怕此人捨不得,不肯救援娘娘。」紂王曰:「是誰快說。」喜媚曰:「惟亞相比干,乃是玲瓏七竅之心。」紂王曰:「比干乃是皇叔,一宗嫡派,難道不肯借一片玲瓏心,為御妻起沉痀之疾?速發御札,宣比干。」......

  且說六札宣比干,陳青洩了內事,驚得一城軍民官宰,盡知取比干心作羹湯。諸說武成玉黃元帥,同諸大臣,俱在午門,只見比干乘馬飛至,午門下馬,百官忙問具故,比干曰:「據陳青說取心一節,吾總不知。」百官隨比干至大殿,比下逕往鹿臺下侯旨。紂王立候,聽得比干至,命:「宣上臺來。」比干行禮畢,王曰:「御妻偶發沉疴心痛之疾,惟玲瓏心可愈;皇叔有玲瓏心,乞借一片作湯治疾。若愈,此功莫大焉。」比干曰:「心是何物?」紂王曰:「乃皇叔腹內之心。」比干怒奏曰:「心者一身之主,隱於肺內,坐六葉兩耳之中;百惡無侵,一侵即死,心正,手足正,心不正,則手足不正。心為萬物之靈苗,四象變化之根本。吾心有傷,豈有生路?老臣雖死不惜,只是社稷邱墟,賢能盡絕;今昏君聽新納妖婦之言,賜吾摘心之禍。只怕比干在,江山在;比干亡,江山亡。」紂王曰:「皇叔之言差矣!今只借心一片,無傷於事,何必多言。」比干厲聲大叫曰:「昏君!你是酒色昏迷,糊塗狗彘,心去一片,吾即死矣。比干不犯剜心之罪,如何無辜遭此飛殃?」紂王大怒曰:「君叫臣死,不死不忠;臺上毀君,有虧臣節,如不從朕命。武士拿下去取了心來。」比干大罵:「妲己賤人!我死冥下,見先帝無愧矣!」喝左右:「取劍來與我!」奉御官,將劍遞與比干,比干接劍在手,望太廟大拜八拜,泣曰:「成湯先王!豈知殷紂斷送成湯二十八世天下,非臣之不忠耳!」遂解帶現軀;將劍往臍中刺入,將腹剖開,其血不流;比干將手入腹內摘心而出,望下一擲,掩袍不語,面似淡金,逕下臺去了。且說諸大臣在殿前打聽比干之事,眾臣紛紛議論,朝廷失政;只聽得殿後有腳跡之聲,黃元帥望後一觀,見比干出來,心中大喜。飛虎曰:「老殿下事體如何?」比干不語。百官迎上前來,比干低首速行,面如金紙,逕過九龍橋去出午門。常隨見比干出來,將馬侍候;比干上馬往北門去了。

  ......話說黃元帥見比干如此不言,逕出午門,命:「黃明、周紀隨著老殿下往何處去?」二將領命去訖。且說比干走馬如飛,只聞得風聲之響;約走五七里之遙,只聽得路旁有一婦人,手提筐籃,叫賣無心菜。比干忽聽得,勒馬問曰:「怎麼是無心菜。」婦人曰:「民婦賣的是無心菜。」比干曰:「人若是無心如何?」婦人曰:「人若無心即死?」比干大叫一聲,撞下馬來,一腔熱血濺塵埃。有詩為證:「御札飛來實可傷,妲己設計害忠良;比干倚仗崑崙術,卜兆焉知在路旁。」話說賣菜婦人見比干落馬,不知何故,慌忙躲了。黃明、周紀二騎馬趕出北門,看見比干撗於馬下,一地鮮血,濺染衣袍,仰面朝天,瞑目無語。二將不知所以然。當時子牙留下簡帖,上書符印,將符燒灰入水,服於腹中,護其五臟,故能乘馬出北門耳。見賣無心菜的,比干問其因由;婦人言人無心即死。若是回道:「人無心還活。」比干亦可不死。比干取心下臺上馬,血不出者,乃子牙符水玄妙之功。

  即使是心狠手辣如妲己者,也有惻隱之心。妲己,河洛語袒己,袒護己私,己就是私,指維護己身利益之人。紂,系寸,寸土之地在眉心,這是所羅門王的寶藏,受到綑綁的天良。原本是指潑猴大鬧的凌霄寶殿,裏面的那個玉皇大帝,但是現在是指荒淫無道的成湯後第二十八代君。人體的脊椎骨大約是二十八至三十三塊之間,視個人體型略有差異,因此道家有二十八天乃至佛家的三十三天之說,都指向松果體(眉心輪)或之上的那個脈輪。紂王與妲己同是一式二款,我們的天良本性經常受到蒙塵,佛家叫這個為「牟尼寶珠」,河洛語說「乞丐趕廟公」,以假亂真的結果就是流浪生死。「面是大紅,裏是毛色」河洛語說的:「紅水烏大扮」,紅是指南方識神樂,毛色是指北方濁精哀,紂王是穿透其間的中央妄意慾。所以呢,有時候也該自問一下:「陛下乃龍體,怎披此狐狸皮毛?」易經八卦總是貫穿所有的稗官野史,冥冥之中就是會演變成經典故事。

  張元,彰顯本元之意。比干有玲瓏七竅心,但我們人體怎麼算都少了一個竅,也少了一片玲瓏心。我們說七情六慾,醫家以喜、怒、憂、思、悲、恐、驚為七情;凡夫的七情:喜、怒、哀、樂、愛、惡、欲,凡夫的六欲:眼、耳、鼻、舌、身、意。佛家說六識: 眼、耳、鼻、舌、身、意,產生六塵: 色、聲、香、味、觸、法,故有七情 喜、怒、哀、樂、愛、惡、欲。但要說七竅:眼、耳、鼻、口、肛門、尿道,只有六竅,還有一竅不通。這一竅在哪兒?比干是個落難的佛,河洛語有個雙關語:「難佛」,用來指稱男性生殖器官,也用來泛稱經由陰間來到人間的普羅眾生。這個雙關語個人覺得非常微妙地說明了人類的現況,大家都是落難的佛。比干就是元元本本的天良,也叫赤子之心,多數時候的我們總是在陷害自己這個忠良,良心撥一邊利益擺中間,賺得一時風光。妲己就是少了一竅、一片玲瓏心,她非常迫切需要,因此而陷害了比干,寐喫伊一片玲瓏心。大家都一竅不通,河洛語說:「好空通人栽」指的就是這一竅,找到這一竅,你就有玲瓏心了,不然妲己就須臾即死,她和喜媚想害你都害不成。這一竅前面已說過了,在格子裏也常常提到它。比干還說:「心為萬物之靈苗,四象變化之根本。」這又是道家典型的禪,四象指青龍、白虎、朱雀、玄武,分別代表東西南北四個方位,也代表儒家的仁、義、禮、智,心則為中央土與信,心生萬物、心包太虛,這就是一片玲瓏心。「比干低首速行,面如金紙,逕過九龍橋去出午門。常隨見比干出來,將馬侍候;比干上馬往北門去了。」此時的比干逕過九龍橋,九龍橋是指脊椎,上馬往北門去,馬指的是陽氣,北門就是陰間,這是指人體死亡的一個現象,男性的能量會集中往性器官,因為凡夫臨終前的這部位直接和宇宙莫名的根源相連,那就是輪迴的又一起點。如果是個覺者,這股能量會往上走,往南天門走,從這個通道連往太虛,可說是輪迴的又一終點,但這樣說只對了一半或錯誤,應該說是不昧輪迴,畢竟佛也在輪迴之中。祂來的時候,眾人皆醉祂獨醒;祂離開的時候,眾人皆醒祂獨醉。人們一再錯過他所等待的。

  比干曰:「人若是無心如何?」婦人曰:「人若無心即死?」

  這段對話是呼應前面的「心為萬物之靈苗,四象變化之根本」,人無信不立,中央土守信,土地讓你種瓜得瓜,而不會種蒲仔生菜瓜;信在俗是性,在非俗是聖,無信則無心,就像空心的稻米,無心則死。不過,這還有其他的觀點可以解釋。短暫的人生,漫漫的時空,浩瀚的宇宙,生滅都在電光石火之間。凡夫認為短暫的,在聖人看來幾近永恆;在聖人看來不生不滅的,凡夫則不屑一顧。什麼是生?什麼是死?似乎生和死之間的流動被看成是生命。孔夫子說:「未知生焉知死」,是啊,記得自己出世者,幾人?何況人生都還沒走到完結篇,早上起床牙齒都還沒刷,就開始忙著賺錢了,曾幾何時想過會一覺不起?如果你將自己每天的喜怒哀樂記錄下來,一個月之後你可以做個統計,你會發現樂與苦各佔一半。我們所受的教育都是謊言,知識更是方便的手段。追求快樂就是製造痛苦,追求成功就是走入失敗,得第一名之後,你就只能等著退步了。人們還沒準備好去接受真正的啟發。知識是死的工具,無論你有幾個博士頭銜,你的學府多麼標高,你的人格多麼高尚,你的事業如何龐大,充其量你不過是台錄音機、錄影機,你的所作所為都不過是被設定好的程式,你的結果也是被結論好的,你的一切親朋好友,大家都一樣。因為,大家都以同樣的知識為作業系統,最大限度內你的高成就代表:你是一台運作良好的機器人而已。西方科學家曾提出一個觀念:「人類是上帝電腦中的程式,一切工作都是依照設定去執行的。」如果你以外象來觀察,這是十分正確的結論。不幸的事,有人為此而感到無地自容,決意做出反抗,有一些人自殺了,他們認為至少他還能掌握自己的死亡。在西方,什麼古怪的信仰都有人嘗試,一個過度熱衷於形質的種族,精神是空洞的,無怪乎集體自殺的行為每隔幾年都要登上世界新聞頭條。這在東方並非難以理解,一種無力感深深地攏罩著這些人,他們感到被物質性的身體所囚禁,脫離這個牢籠的方法就是死亡,以將完好的靈魂呈現給上帝;這是矛盾的觀念,卻正好與西方的潛在觀念相符,痛苦的停止就有快樂。不過,東方也早已接受這些西方觀點,日本是其中最明顯的代表。日本是個匆忙的國家,站在東京街頭,你可以發現人們的腳步非常急促,彷彿生命的光陰在下一秒就要用完了似的,匆匆...匆匆...物質...物質。然後,就回到台丸的南部庄腳好了,村民的步伐相當閒適,時光似乎停止了;如果你在台北生活慣了,這樣的節奏會使你莫名其妙地開始有罪惡感,你會心慌,你馬上就會想到要逃回台北,你會衝進夜店扭動你的肉體,把你一天該消耗的精力全部用完以做為補償。

  事物本身不在兩端之間,人才是那個兩端。有心無心,有為無為,重點是在有沒有那個「作」的人,如果沒有作者,就不會有受者,作者就是受者。比干其實是個極盡誇態的人物,紂王是一端,比干是相反的那一端,兩個作者創造出兩個受者。妲己與紂王就是人性的矛盾,是蒙塵的仁與義,既是好人又是壞人,既天才又無能,既殘酷又悲憫;種種的煩慮苦惱不過是因為你有心而已,有心人總是會過與不及。老祖宗說:「喫冇三把應菜著想寐上西天」就是在暗示:祖先也曾跟你一樣,喫冇三把應菜著想寐上西天。「老祖宗」聽來似乎很八股、很老梗,祖字:且示。暫時性的一個榜樣,無常才是真常。無心菜,有人說就是空心菜,言之有理。《封神演義》的主要內容是闡教與截教的鬥法,姜子牙奉玉旨建封神台,故事中的腳色並沒有真正的壞人或好人,每個角色對應一種人性特質,忠孝節義,基本的行為規範,闡與截之教,正是人生經驗的方針。對自己做到忠孝節義,起碼你就不會去傷害他人而損壞自己,不忠不孝,你的人生真的就空空洞洞了。不忠,就失去目標,像浮萍;不孝,你是對不起根源,廟公變乞丐。空心菜屬蔓藤類植物,空心有節,節,截也;河洛語說:「做人愛有斬截」當止即止,不要跑向二端。義,無私;ㄙ,就是一支鼻子,禾是草,鼻子長草是什麼意思?在我的格子,這個象叫作「荒煙古道」。這條路浪子回頭金不換,金,是西方義金,呼吸的通道,直往西王母的崑崙山,一個抵達崑崙山的人不再是浪蕩子。這條路很少也很久沒人走,以至於荒草鋪天蓋地,在崑崙山以下的人都只會看到別人而忘了自己,他看到別人有的以及自己的沒有;到了崑崙山,他會看到自己,看到他有的別人也該有,看到他不想要的,別人也不想要。簡單說,你要的別人也想要。其實,如果你無時不刻都能保持這般的心境,光是靠著思惟就能成就,基本上,佛陀就是以淨化思想而成就的,依此而言,道家煉精化炁的法門是可以不需要的。淨化思想是儒家的法門,從思想上去觀照,以頭部的五行作為修持的根據地。人無心則死,是了,君子有終身之憂,而無一朝之患;人心死盡,人無心還活。有心無心之間,作者是。





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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